“以园养校”是王年荣校长提出的一个办校新思路。 太古小学原有政府给划批的二百多亩校园基地(两个山头的坡地和山岭),几年来一直由村民种着。今年,王 校长向村里重新要回了这些地,准备全部种上一种叫苜蓿的植物,苜蓿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一年在地里撒上种,年年都会茂盛地长出来。等这些苜蓿一两年长大后,就可以在地里放羊了。除了做为植被的苜蓿,基地上还准备都栽上花椒与红枣,花椒耐旱好活,红枣适合这里的气候与土质,都是不错的岭地种植物。 王老师说,花椒苗和枣苗的钱是他与太古小学的史润平校长用私人名义贷了六千五百块钱买来的,因为学校没有那么多的资金,乡政府只给一些管理上的帮助,在经济上也爱莫能助。 近几天,要雇一些村民,加上学生的辅助,把这些花椒及枣苗栽进地里去。如果成活率不错的话,等明年再派一两个待退休的老教师或雇些村民去管理。两三年之后,等这些花椒与枣树有了收成,支付学生的学杂费、书费应该会不成问题。再乐观一些,说不定可以聘几个资深的教师到太古来任教呢! 我确实被王校长描述的这一番美丽前景给打动了,为了这些孩子,为了太古的教育,我想,这个校长,是不得不让他的脑子勤快起来啊! 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和太古小学的孩子和老师们一起出发了,我们去栽种希望。 “以园养校”的基地在学校对面不远的两个山岭上,说是不远,也有四、五里地的山路。我跟着红霞,走在这一群浩浩荡荡的队伍中间。 孩子们对集体出动都很兴奋,笑着、跳着、跑着,有人扛着铁锨,有人提着水桶,让冬日寂寞冷清的山岭也刹时热闹起来。 看着眼前衣衫破旧却笑容灿烂的孩子们,气喘吁吁地跟在他们身边,一路上我一直在想: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树木和树人到底应该是谁做的事呢?这些孩子不知道这句话,却更为真实地在实践这句话,他们在为了树已而去树木…… 王年荣和史润平校长坐在一个三轮车上,正一趟一趟在运送花椒及枣苗,两位校长十分小心,象护送孩子般把那些小树苗呵送到基地上。 等苗与人都到齐了,两个校长开始指挥各个带队的老师,领着自己的学生分片行动。 我紧跟在他们后边,看这些孩子要如何把这一株株树苗栽种到这一大片山岭地里。 岭地的坡都很陡,人们走在那些倾斜有三四十度的坡地上,的确要费好一些劲才能站稳脚。当然,我这儿的"人们""是指我自己(应该还有红霞,但奇怪的是一转眼我就找不见她了),因为我发现,其他的人没有我这种顾虑,他们都象踩在平地里一样的自如。 我一边狼狈万分地努力让自己在一片看起来要缓一些的坡地中间站稳脚,一边在想,人们都说城市里的孩子要比村里的孩子看起来更聪明,那才真是一厢情愿的糊涂论断,以后再听到这些话,我一定要反驳,不信的话,让他们来与这群孩子比爬山、比砍柴、比栽树……孰高孰下,便一目了然了。 要把树苗栽种到地里,需要先用铁锨在坡地上挖出一个直径和深度都有一尺深浅的一个土坑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花椒或枣苗进去,再盖上土、浇上水,为保持水份的不流失,做完这些,还得在小苗上套下一块事先裁好、大小适合的农用地膜,然后再在地膜上盖上一层虚土……这一系列的工程,除了土坑是由雇来的村民在挖,剩下的事情,都是由这些十来岁的孩子去做。 如果干活累了,他们会就地坐在田里歇一歇,口渴了,路上的水桶中有挑来用做浇树苗的水,在已颇有些寒意的冬日冷风里,这些孩子就把头整个钻进水桶里,去喝一口冷水。 后来我偶然发现,史润平校长也是用这种办法来喝水的,在他躬起腰钻进水桶的一刹那,我急忙跑上路中间按下了快门。从水桶中钻出来,我问他:“水好喝吗,史校长?”史校长得意地对我笑一笑:“咱山里的水,都是矿泉水”。 环望这片山岭,到处都是孩子们幼小却坚韧身影,我看见他们认认真真地把树苗放进土坑里,填上土,浇上水,再铺上地膜,盖一层土……一株一株,他们在栽种树苗,也在栽种心中的希望。 在拿上相机去给这些孩子们拍照的时候,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有种说不清的羞愧,象鲁迅说的,面对他们,怕要榨出袍子底下的那个小来的那种感觉。 孩子们很好奇地望着我的镜头,眼睛里有热切的希望和期待,他们希望我能给他们带来些什么呢?而我真的又能给他们带来些什么呢?想到这些,心口便有隐隐的疼痛,可爱的孩子,你们要的,也只不过仅仅是能安静地坐在教室里读书啊,而仅仅这些,你们都还得自己去付出这么多的辛苦才敢去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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